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坑不坑 http://pf.39.net/bdflx/140113/4325798.html

当洋芋秧子长到小孩膝盖，并开始开放白色和淡紫色的花的时候，山坡和地中的草已经繁茂地生长起来……

春天来了村庄即使在晚春仍完全是土色，和周围干秃的山梁混合起来，使外来的人第一眼肯定认不出村子。但在向阳的坡地，有时残雪融化，把山坡的土渗得湿润松软，一些草提前发芽。冬天过去，忽然在太阳底下看到荒芜的山坡上出现嫩芽与绿色，那种欢乐，新鲜感，以及淡淡的忧伤难以名状。这一定是造物在让孩童感受大地上的死亡与再生，以使他逐渐适应将要看到的无数的世界上的生死。春天降临贫瘠的山野，美丽和丑陋的草都在热烈的太阳底下发芽生长。猫奶草粗壮的芽最先把土皮顶起来，它们淡黄色的茎的顶端是略带红色的芽尖，折断后会有白色的奶溢出。大轱辘锤草连成一片，把薄薄的土皮顶开。它们像车轮辐条向四周散开的小小的叶子迎着太阳，向它遥远地致敬。火石雀又飞回来了，将脑袋缩在红色的小胸部里，尾巴点动，在山梁上独自歌唱。细小的绵蓬芽顶着小小的籽壳，密密地聚在一起，以群体的力量喊着号子把土拱起。如果揭开土皮，就可以看到它们裸露着纤小的腿臂，惊慌地叫喊，因为小孩子们提前暴露了大地的秘密。但很快，它们头顶的籽壳脱落，两枚极细小的叶子向两边舒展，熙熙攘攘地在太阳下开始喧闹。苦豆子草最先开花，它的银灰色的叶子长出以后，黄色的花在还有些寒冷的风中迅速开放，吸引匆匆赶路的蜜蜂停留下来。它们很少聚集在一起生长，因此某个山野中单独开花的一株苦豆子就足以宣布春天的正式到来。毛刺花随即开放，和苦豆子花竞争蜜蜂的注意。它的黄色的花瓣有些涩味，但银白色的花萼却有淡淡的甜味，因此总有极微小的黑色蚊虫藏在里面。黄瓜碗碗草的叶子带有特殊的浓烈香气，吸引纤小的水蜂停在它的细碎的黄花上。但这种植物的根须上总带着某种昆虫的卵，挤烂后流出血一样紫红色的液体。在贫瘠的地中忽然发现一小棵叶子细密而肥厚的面干干秧子时的心情和看到春天第一丛莎草时的心情一样，欢乐而又忧伤。它的根竖直的藏在大地的腹中，储存了一个冬天的养分；剥了皮后吃起来有些甜，但带有中药的味道。挖这种植物的根的时候决不能排气，因为据说它的根嗅到人类下体的气味后会立刻蔫掉，因此围观的小孩总是远远的跑到下风的地方排气，然后飞奔回来看大孩子继续挖。红根草在已经干枯的上一年叶子里伸出细小的芽，似乎怕被人类的小孩发现，但却被牲口拉着犁连根翻了出来，立刻被跟在犁后面的孩童抢到，迅速塞入口中。偶尔也会发现犁地时翻出来的苦蔓草的根，已经晒干，但它的甜味有些古怪，因此小孩子们只咀嚼几茎就失去兴趣。在奔跑抢拾驴粪和麻根的时候，会发现上一年落在地中没有捡走的零星的洋芋，已经晒成一团干粉，但吃起来有一种真正的食物的味道。这时新种的洋芋在土地中已经开始发芽。它们在地中顶起一个个开裂的小包，整齐地排列。如果从缝隙里偷窥进去，就可以看到粗壮结实的芽正打算伸出。只要再过几天，就会有小小的叶子长出来，变为深绿色，在山梁上吹过的风中轻轻摇摆。当洋芋秧子长到小孩膝盖，并开始开放白色和淡紫色的花的时候，山坡和地中的草已经繁茂地生长起来。冰草尖利的芽已经长成边缘锋利的长叶。灰苕草的叶子也已经足够大，可以摘下攥干吃菜。圆苦蔓草和吊苦蔓草各自开放白色和粉色的喇叭花，缠绕在青绿色的麦子上面，随着麦地翻滚。太阳，下午，风，蜜蜂，宁静辽远的山野，所有的植物……一切都在春天的空气里舞动。驴和骡子在山坡安静啃草，鼻子喷动，令细小的蚂蚱在草丛中惊慌飞溅。它们逃得极快，很快就转移到另一株草尖上，继续吟唱。蒲公英金黄色的花顶在淡紫的茎上，热烈开放。蒿挂草白黄相间密密的小花拥挤在一起，吸引红背黑纹的斑蟊伏在上面。不久之后，这些花就要结出纺锤一样的稀有果实，令小孩子们四处搜寻。辣辣草已经长得到处都是，连路边的狗屎跟前都长得密密麻麻。但它们的根已经老了，因此小孩子们不再提着铲子去挖。过一些时间，它们的细小的黄色的籽就要掉在地上，由蚂蚁搬走，收藏起来过冬。这时候光着脚飞奔捕捉蜜蜂时必须小心藜棘，因为它的带刺的籽已经足够坚硬，能够自我防卫，所以连骡子也停止吃它了，转而改吃也趴在地上开着紫色的花的铁链草。灰色土蜂围着甘草紫色的花飞舞。它们不同于黄色土蜂，能够嗡嗡地在空中停留，但小孩子的手伸去时，就嗡地一声消失了。它们匆匆采完花粉后飞走，钻入地下的洞中放下，又匆匆地飞回，似乎担忧提着铁铣的村民很快就会把所有的甘草都挖光。蒿草繁盛生长。白蒿草聚在夏天雨水聚集过的洼地，密密地连成一片。米蒿草也开始开放密密的黄色的花，很快，它们就回结出细小的籽，散落在草株周围，由居住在底下的蚂蚁搬走。造物云行雨施，将荒凉死寂的山野复活。它在这个贫瘠的乡村展现其意志，令那些已死亡或沉寂的植物与昆虫再生，令它们从虚无中出现，生长，繁殖，然后令它们在冬天降临时死亡，复归于虚空，等候下一个春天，再生。然后再复归虚空。往期精彩回顾遥远的村庄系列之一：梦里故乡

遥远的村庄系列之二：靖远一中

作者简介

张巨岩，年出生于甘肃靖远，美国密苏里大学博士。目前在美国德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校区（UniversityofTexasatSanAntonio）执教。-年间在靖远一中读书。年以甘肃省文科第一名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年获学士学位。-在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学习，获硕士学位。年由日本笹川财团奖学金资助，在日本东京中央大学短期研修。-年在美国蒙默斯大学执教。中文著作有《权力的声音》（三联书店，北京，年9月）等。曾赴德国韩国等国交流访问。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